为人师表、以身作则的首任系主任
--忆钟士模先生
王尔乾
钟士模先生,中等身体,略胖,慈眉善目,穿戴朴素,待人谦虚,和蔼可亲,未见过他有什么大喜大怒。这位看似极普通的人,却是我系主要创建人之一、首任系主任、国内有名的自动控制技术大学者。他为人师表、以身作则的点点滴滴,给刚涉足教师工作的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1959年,系里要我担任系科研秘书(除我外,还有教学秘书陈永乐、行政秘书佟培基、生产秘书房家国),我常常列席系领导会议,除非是要向领导报告工作,系秘书一般是不发言的。可是钟士模先生总是在会上说:“讲讲你们意见”。在系的初建阶段,经常有事要请示或报告五院及教育部等领导部门。如果要我起草请示或工作报告,他总是先给我讲报告要点。当我没按他的意图写时,他从不批评我,反而说:“可能是我没有讲清楚”,然后,把他的想法又耐心地给我讲一遍,让我改写,弄得我很不好意思。他是一个不对人加压的人,给人的总是耐心和鼓励。我曾多次随他去校外领导机关。在建系初期,自动控制专业实验室设备较匮乏,我随他去过部队的仓库,商谈挑选有用的部件或设备。不论接待人员军衔或职务的高低,也不论对方是官员还是普通工作人员,钟先生总是谦虚待人,以商量的口吻谈事,虚心听取对方意见,从不摆架子或把意见强加于人,因此,每次工作商谈都很顺利。他谦和待人的工作作风给了我很大的教育。
钟先生不善于长篇大论地作报告,却善于用简明的语言,直接了当、提纲挚领式地讲话。他给全系教工作报告,不讲套话和重复的话,一般只用10分钟就把工作的目的、意义、做法讲清楚了。开全系大会常常是,钟先生先讲,接着是凌瑞骥书记讲话。凌书记讲风格和钟先生很不同,他善于结合国际、国内、校内形势来阐述问题,讲得有声有色、生动透彻,“煽动性”很强,使大家对钟先生的讲话有更进一步的了解。他们两人可谓是相得益彰。
钟先生在教学上有很高的造谐,驾驭教学全局的能力很强,建系初期,经常要制定或修订各专业的教学计划,这项工作往往是钟先生亲自来做。只要一天功夫,就把修订好的教学计划交系领导会议讨论。使系秘书们万分钦佩。
钟先生的课讲得极好。他曾先给全系教师讲《过渡过程分析》,后又给全系学生讲。他讲课的特点是定量分析和物理实质很好地结合;强调学以致用。例如,二阶电路的脉冲响应以及数学味很重的信号时域、频域分析,我在大学里学过,但这些部分内容的讲授是以数学表达式的推导为主要目标,学了很容易忘记。钟先生则不同,除了讲数学式的推导外,又花大量的篇幅去讲如何用数学式去分析过渡过程的物理实质以及出现各种现象的物理条件。他认为死记数学式、忽视物理分析是不能解决工程实际问题的,他强调定性分析能力对工程师特别重要。钟先生这一教学理念给我很大的启发。
1961年前后,系里要我为教师开设晶体管原理及其线路的讲座,(大概是我先前搞过以晶体管为元件的台式机,算是先走一步罢了)。钟先生也来听课了,我进教室时他已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上,看见他,我很紧张,估计他已看出来了,就示意我到他面前,在我耳边说:“不要紧张,你怎么准备就怎么样讲”。我的情绪才稍稍安定了些。讲课进行中他还微笑地向我示意。下课时他和我一同走出教室,鼓励我说:“讲得不错,我听明白了”。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钟先生对后辈的关怀,我一直没忘记。
1969年“文革”中的一天,我在北医三院内科候诊厅巧遇钟先生。好久未见,我在他的边上坐下,先互致问候,接着他关心地问我计算机教研组(当时计算机教研组还未一分为三)教师的近况,我一一向他说了,他的心情好像很沉重,接着,他又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在干102任务(即劈锥测量机),我还说:“现在真难,干好干坏都要挨批”。钟先生表情严肃,一句话都不说,我也就不再说什么。我很明白他的内心感受:痛心和无奈,只是他不便说罢了。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半年后,我去了江西农场,谁知在北医三院竟是和他最后一见。1971年钟先生在北京因劳累过度突发心脏病而去世的清息传到江西农场,大家心情十分沉痛。当时的政治环境是不可能搞悼念活动的,只能在心里祝他走好。
钟先生在我系教工及学生中享有很高的威望,“文革”中只有一张大字报是关于他的,这张大字报还引起了大家的对贴此大字报的反感和不满。“文革”中间没有开过针对他的批判会或者斗争会,这在清华几乎是绝无仅有的,由此可见钟先生人格之高尚。
[作者简介]王尔乾,1935年生,上海人,教授,1956年从上海交通大学调入122cc太阳集成游戏计7班就读,1957年毕业留校任教,直至1999年退休。期间曾任122cc太阳集成游戏主任,曾兼任北京市人民政府第一届至第四届专业顾问,国家教委高校计算机专业首届教学指导委员会副主任,中国计算机学会理事等职。